塔罗图意之本源：隐士

一．隐士的图意概况

隐士，英文中为“Hermit”。隐士一词，从字面意义来看就是隐居、远离世俗社会的人，追求精神上与灵魂上的启迪。这张牌从古至今所绘出的图像版本都是差不多的。基本上都是一位身披斗篷或修道士服装的老人，往往画着胡须、手拄拐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巫师，比如梅林或甘道夫。也会使人联想到一些圣者和先知。隐士手里举着一只灯笼/沙漏，只不过在后期现代塔罗牌中，这个灯笼里的灯光有时会呈现出六芒星的符号。所以，这只灯笼也可以视为一种真理之光，是他寻求启迪与真理之路上的探路灯。隐士人物的形象，与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哲学家戴奥真尼斯的形象非常像，光天化日之下打着灯笼四处游荡找寻正值诚实的人。
如果我们追根溯源，我们就会发现隐士这张牌在早期塔罗牌中表达的寓意也是有所不同的，从隐士牌的名称上看，除了Hermit隐士外，还有叫“Hunchback（驼背）”的，叫“Old Man（老人）”的，也有的叫“Time（时间）”。我们还是按照本系列的顺序对隐士这张牌的图意及其来源进行介绍。



我们看到，所有的五张牌，呈现的都是一位带着胡须的老人，有四张牌是拄着拐杖，有一张牌手持灯笼，两张牌手持代表时间的沙漏。有两张牌身披长袍，还有一张身披盔甲，一张背后有翼，背后还有一根柱子。

二．隐士的图意来源及对比

1. 宗教传统
在上面列出的五张隐士牌中，有两张中的人物身披长袍，有点像当时长途旅行的旅行者、朝圣者、和隐士。当时的隐士形象可参考下图：



另外，当时对于长途跋涉的朝圣者的形象描绘如下：



下图放出的是1423年的一幅木版画：



图中我们可见到一位双膝跪地的隐士手中举着一盏灯笼。在中世纪时期，这类独居、流浪的圣者是比较常见的现象。所以塔罗牌中的隐士形象的取材对象可能就是这些远离世俗社会、采取独具修道生活的人物。

2. 胜利传统
在彼特拉克的胜利诗篇中，有一段是“时间之胜利”。由于在诗篇中体现的是一种非常抽象的概念，不如图像那么形象，所以还是通过图来理解这段诗的意思吧。



图中代表胜利的战车上，站着一位老者，手里撑着拐杖，背后还有对翅膀。此人代表的是时间老人。当时对时间老人的描绘还可以见下面两张图，可以见得它们与塔罗图像中的类同之处。



这些时间老人是指时间之神萨杜恩（罗马名）或克鲁诺斯（希腊名），其形象一般总是老人、手持拐杖或有时为镰刀、背后一对翅膀。还有一尊关于时间老人的雕塑可见下：



另外还有一种描绘时间之胜利的艺术图可见下，来自于16世纪的安特卫普： 



再看一幅：



这是出自尼德兰画家彼得•勃鲁盖尔（Pieter Brueghel 1525-1569）描绘时间之胜利的一幅画。这里我们再一次地可以看到，画中出现了许多与塔罗牌中相同的符号。在上图中，那架显眼的马车由两匹马牵拉，代表胜利之战车。两匹马的背上分别有一个月亮和一个太阳，分别可以与塔罗中的战车、太阳、月亮牌建立关联。战车上，我们可以看到时间之神萨杜恩坐在一个沙漏上，相当于塔罗牌中手持沙漏的隐士。车上还有一个大球形状的东西，这是古西方人宇宙观中的天球，环绕天球最外一圈的是黄道十二宫。在黑马的背上的是一轮月亮，白马背上的是一轮太阳。象征月亮和太阳的两匹马拖着这辆车，这代表每天的日夜循环，也代表了时间。在树杈之间有一个时钟也是代表了时间。时间之神萨杜恩左手举着的还是一个象征时间的符号，构成时间符号的外圈是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衔尾蛇。衔尾蛇亦是时间的象征，同时也代表永恒与循环。在车后面跟着的是骑在马上的死神。最后跟着的是一位骑着大象、背后带有翅膀、吹着号角的天使，他手中的号上系着一面旗帜，这一个符号与塔罗中的审判有点相像。这里，虽然主题的名称是叫做“时间之胜利”，但是其实囊括的许多中世纪及文艺复兴时期的符号与形象，当然这些形象与符号同样也有出现在塔罗牌图中。
 

下图则是1508年意大利版的时间之胜利，
 

我们看到时间老人或称时间之神萨杜恩站于胜利战车之上，手持一柄镰刀，另一手拖着一条衔尾蛇，衔尾蛇同样也是象征时间的符号。另外，我们还能看到，拉这架战车的不是传统的马，而是两只雄鹿。
 

3. 死亡之舞传统

虽然隐士在当时的社会阶层中属于一个独立于阶级系统之外的角色，但是在死亡之舞传统中，被死神拖着跑的人物中还是可以找出一些和隐士人物有关的形象。例如下图：



再放出一幅由德国艺术家汉斯•霍尔班（Hans Holbein 14497-1543）于1538年的描绘死亡之舞的艺术作品，下面截取了与隐士相关的部分：



4. 启示录传统
 

无论是隐士还是朝圣者都没有在启示录中扮演重要角色，下面放出的一幅图与早期塔罗牌中的隐士形象相似，该图展现的是一群圣者对于最后审判日到来的期盼。



三．隐士的图像分析
 

虽然就今天的人看来，隐士的概念似乎比较简单。但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就不是了。从当时早期塔罗牌所揭示的隐士形象就可以知道其中的复杂性，以及涉及范围的广泛性。在塔罗牌的隐士形象中，有描绘时间之神萨杜恩（希腊名克鲁诺斯）。又由于萨杜恩也是农业之神，所以当时描绘时间老人形象的时候也会将他手中的拐杖换成镰刀，如下图：



还有一张17世纪的雕塑，内容是手持沙漏与镰刀的萨杜恩正在与命运之神博弈。不过这张雕刻是在17世纪，距离塔罗牌诞生之后已仅200年的时间了。



而在15世纪左右的曼提那塔罗奇中也有时间之神克鲁诺斯和农业之神萨杜恩这两张牌：



后来，随着塔罗牌的发展，隐士手中的手持物也有变化，隐士手中代表时间的沙漏后来变成了灯笼。在当时，时间有时也被当作是一种启示，那时有种说法叫做“时间知道一切，也会告诉你一切”。这可能就是沙漏（时间）变成灯笼（启示）的原因吧。
 

不过手持灯笼的隐士形象也有其自身的历史原因，早在公元前4世纪，哲学家戴奥真尼斯就是持着灯笼寻找善良有德行的人，塔罗中手持灯笼的隐士形象也极有可能参考于他，就如下图：



下图是一首诗的插图，题目叫做“萨杜恩与他的孩子们”（Saturn and His Children）。



下图呈现的是一位意大利兄弟会会员的照片。兄弟会在当时特指罗马一些正统教会争对一般民众与俗人所设立的组织，用以推广慈善与虔诚的精神。下图中的人物，其长袍、手上的灯笼都与塔罗隐士牌很像。



我们对上图感兴趣是因为关于塔罗起源的众多说法中，有一说认为塔罗牌是当时的兄弟会雇佣艺术家绘制的，因为此前他们也雇佣过艺术家绘制死亡之舞的图画。

四．隐士的图意解释

看了上述关于塔罗隐士牌图来源的分析，我们可以知道，其实不止隐士牌，塔罗中的所有牌的来源不止一类，而是多种。而且在15世纪塔罗牌起源时期，塔罗牌设计者在设计图意的时候，其含义是很广泛的。就拿这里的隐士来说，首先，隐士的图意可能联系到的是时间老人，或时间之神，而在塔罗大牌的排列体系类型B中，隐士为（11），位于命运之轮（10）之后，所以这里也代表体验无常、多变、甚至有时带点残酷的命运沉浮之后所促成的成熟与智慧。不过，由于在之前命运之轮里提到压在轮子底下、代表失势的老人，体现了人类的“英雄年暮，垂垂老矣”的情况，所以这里的隐士牌中的老人也有可能在是这个情况。另外，这张隐士中的老人也有可能与后面13那张代表死亡的死神牌联系，代表死亡前的暮年状态。


 

这种牌的第二种联系则可能代表一些追求精神生活、远离世俗的隐者居士或漫游世界的行者，也就是隐士。这里，追求精神层面的成功与之前说的战车（追求物质层面的成功）正好互相对立。在15世纪，不论是隐者还是漫游四方的旅者都是十分普遍的人物，而塔罗牌设计者自然也见过那些托钵修道会修士的布道与传教。所以，可能隐士牌的形象也有可能代表那些靠化缘维生的托钵会修士。

将隐士的人物形象识别为圣者就令人比较关注了，因为这中间可能混合了许许多多当时的内涵。如果隐士是一名修士或朝圣者，那么隐士这张牌的含义完全地属于正统的观念。但是如果隐士仅仅代表一名隐者居士或是云游四方的行者，那么其正统性就具有疑问了。在中世纪时期，这种个体频繁的出现，并且成为了教会的一大麻烦问题。他们常常是自发性的、且出于善意的神秘主义者，经常宣讲一些末世学说，并提倡人们在末日审判到来之前作出忏悔。但是这些人中有的根本就没好好学过理论，所以讲出的东西往往带着谬论与错误，这点让当时的教会非常头疼。但在另一些时候，一些四处云游的传教者则并不怀着好意，而是向人们传达一些激进的言论，这种情况在当时也很多。所以隐士牌也可能代表了一种非常隐晦难懂的象征，只有那个圈子里的人才能理解的含义。

如果当时的塔罗牌设计者受过教育，那么他们在设计隐士牌图的时候，自然也会与萨杜恩农业之神这面联系，这就又与萨杜恩所对应的土星联系起来了，如此，隐士牌也被赋予了一层占星学中的解释。考虑到占星在当时的普及性，将隐士牌比喻成“萨杜恩之子”在当时也算是比较正统的观念。但是，这种关联同样也属于一种偏向于隐秘、且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的占卜与行星图像魔法的观念。

将塔罗隐士的牌图结合当时兄弟会来分析的时候就需要带些思索性了。但是这种思想并非只是一种空想。在15世纪意大利的各大城邦里，很多人都属于兄弟会的成员。如此，很难说有部分塔罗牌设计者自身也是其中的成员，所以设计时带入一些兄弟会理念也实属正常。